南越国中外交流试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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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国是西汉时期在岭南地区存在的一个独立国家，都城位于广州番禺，疆域包括今中国的广东、广西两省的大部分地区，福建、湖南、贵州、云南的一小部分地区和越南的北部。

南越国境内的民族，除来自中原地区的数十万移民外，大部分是越族的土著居民，这些越族又分成南越、瓯越、西瓯等支系。其中占主导的南越族，不是“男耕女织”的农耕民族、而是“以射猎为业”，属于具有海上航运悠久历史的海洋民族，可以说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开拓者、中国古代海洋文化的先驱。

图为位于广州的南越国宫苑遗址。

01南越国的兴衰

公元前年，秦始皇统一七国之后，开始致力平定岭南地区的百越之地。公元前年，秦始皇任命屠睢为主将、赵佗为副将率领50万大军平定岭南。屠睢因为滥杀无辜，引起当地人的顽强反抗，被当地人杀死。秦始皇重新任命任嚣为主将，经过4年多努力，终于在公元前年完成平定岭南的大业。其后，秦始皇在岭南设立了南海郡、桂林郡、象郡三郡，任嚣被委任为南海郡尉。南海郡下设博罗、龙川、番禺、揭阳四县，赵佗被委任为龙川县令。

公元前年，秦始皇病逝，秦二世继位。公元前年，秦二世的暴政激起了陈胜吴广等人的起义，之后就是刘邦和项羽之间的楚汉相争，中原地区陷入了一片混乱状态。公元前年，南海郡尉任嚣病重，他临终前把时任龙川县令的赵佗召来，向他阐述了依靠南海郡傍山靠海、有险可据的有利地形来建立国家，以抵抗中原地区各起义军队的侵犯；并当即向赵佗颁布任命文书，让赵佗代行南海郡尉的职务。不久，任嚣病亡，赵佗向南岭各关口的军队传达了据险防守的指令，防止中原地区的起义军队进犯，并借机杀了秦朝政府派驻在南海郡的官吏们，换上自己的亲信。公元前年，秦朝灭亡。公元前年，赵佗起兵兼并桂林郡和象郡，在岭南地区建立南越国，自称“南越武王”。

图为位于石家庄赵佗公园的赵佗雕像。

公元前年，汉高祖刘邦派遣大夫陆贾出使南越，劝赵佗归汉。在陆贾劝说下，赵佗接受了汉高祖赐给的南越王印绶，臣服汉朝，使南越国成为汉朝的一个藩属国。此后，公元前年，汉高祖刘邦去世，刘邦的妻子吕后掌控朝政，开始和赵佗交恶，于是赵佗宣布脱离汉朝，自称“南越武帝”。这时的赵佗凭借着他的军队扬威于南越一带，使得闽越、西瓯和骆越都纷纷归属南越，领地范围扩张至顶峰。赵佗也开始以皇帝的身份发号施令，与汉朝对立起来。

公元前年，吕后死后，汉文帝刘恒即位，在丞相陈平的推荐下，任命汉高祖时曾多次出使南越的陆贾为太中大夫，令其再次出使南越说服赵佗归汉。陆贾到了南越后，向赵佗晓以利害关系，赵佗被再次说服，决定除去帝号、归复汉朝，仍称“南越王”。一直到汉景帝时代，赵佗都向汉朝称臣，每年在春秋两季派人到长安朝见汉朝皇帝，像诸侯王一样接受汉朝皇帝的命令。

公元前年，汉武帝调遣水兵共10万余人，兵分五路进攻南越。公元前年，汉武帝在平定南越后，在原来的南越国属地设置了九个郡，直接归属汉朝。这样，由赵佗创立的南越国历经93年、五代南越王之后，终于被汉朝消灭了。

图为南越国建国初期的疆域图。

02南越国的中外交流

南越国拥有天然“负陆面海”优势，并且与周边东南亚国家的交通有着舟楫之利，因此航海造船技术起步早、达到了相当水平，据南朝沈怀远《南越志》的记载：“越王造大舟，溺人三千”。近年，在广州汉墓中挖掘出土的陶质、木质航船冥器很多。据相关出土统计，广州汉墓中出土的这两类船模多达十五件，为全国之冠。另外，年，在广州发现的秦汉造船厂遗址，估计可造长20米左右的大船，南越国河海交通的兴盛足见一斑。

与此同时，沿海的便利条件，使得南越国与外域的经贸往来较多。秦汉时期，南越国的都城番禺利用东、西、北江和海上交通的便利，发展成为对内贸易港口。据《汉书·地理志》记载：“番禺，亦其一都会也。处近海，多犀、象、毒瑁、珠玑、银、铜、果布之凑，中国往商贾者多取富焉。”其中的“果布”一说，据学界的相关研究，应即“果布婆律”，是马来语“龙脑香”的音译，当时的这种香料盛产于苏门答腊、马来半岛等地。另外，在南越王陵墓中还出土有未加工的象牙、象牙器、玻璃器以及玛瑙、水晶等多种质料的装饰品，以及罕见的金银器。据学界的相关研究，这些器物应都是从中亚或南亚输入的。按此推论，其时岭南的许多珍奇特产和中原内地的物产都应汇集在番禺，当然期间也会有域外国家的朝贡或通过海商而来的海上舶来品。比如，据《西汉南越王墓发掘初步报告》，今南越第二代文王墓中出土的带有波斯风格的银盒即是例证。当然，在当时南越国的都城番禺也常常可以见到产自南中国海地区和域外的象牙、犀角等贵重物品，普通人难以购买得起，一般只作为贡品上贡朝廷。所以，南越国的都城番禺应为岭南地区的交通枢纽和中外货物集散地。并且在严格意义上说，其时的番禺应以作为中外贸易的中转站之一。

图为南越王陵墓出土的丝缕玉衣。

再者，南越国对于外来事物的接受态度，逐渐转化为地域性习俗，并且有些很快又影响到内地。比如“燃香之俗”：据历史记载查证，中国原本没有燃香的习俗，燃香习俗首先是从南越国开始的，南越王陵墓出土就有香料和香炉。据文物出土统计，广州地区汉墓出土物中，已发现有熏香炉二百余件，这其中珍品有南越王墓中的“四连体铜熏炉”。另据汉代考古的相关发现，出土的汉代熏香炉的式样有南北之分，就时间先后而言，南越盖豆式熏炉在先，中原博山式熏炉在后，这也可以说明香料由海外输入的路线是先至番禺再转运到中原地区，并且燃香习俗应是由南越国逐渐传播开来的。

另外，据南越王陵墓的文物发掘报告，该墓出土的丝织物品，其数量和种类都不亚于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成批丝织物。就出土实物统计，共出土绢、罗、纱、组带、锦、绮等六大类织物，每一类中又分别有不同的品种，还有为数不少的整匹丝绢，但均已碳化。同时，该墓中还出土了印花凸版，这是目前发现年代最早的一套织物印花工具，这些都充分反映了南越国丝织业已具有相当的水平。据此现象还可以表明，岭南地区出产的丝制品很可能已经成为对外输出物品中的大宗。

图为南越王陵墓出土的四连体铜熏炉。

纵观各种史籍的记载，南越国的中外文化交流颇为活跃，沿海文化的表征较为明显，这直接造就了岭南地区的开放精神。并且，直到汉武帝平定南越实行郡县制后，这里一直都是汉朝对外开放的海上丝路的重要起点。

据《汉书地理志》记载:“自日南障塞、徐闻、合浦船行可五月有都元国；又船行可四月，有邑卢没国；又船行二十余日，有湛离国，步行可十余日，有夫甘都卢国；自夫甘都卢国船行二月余，有黄支国……有译长,属黄门，与应募者俱入海市明珠、璧流离、奇石异物、赍黄金、杂缯而往……黄支之南，有已程不国，汉之译使自此还矣。”这些文字是我国正史对汉武帝时期海外贸易，也是对我国古代海外贸易最早的记载。当时这种海外贸易是官办的，由黄门掌管。作为出海口徐闻等地皆为岭南之地，交易诸国今属东南亚和南亚，最远可至印度东海岸黄支国和斯里兰卡（已程不国），航程长达公里。另外，在官办对外贸易出现之前的相当长一段时期，必有民间对外贸易大量存在。因为只有民间对外贸易大量存在之后，朝廷的官署才会派出译长、译使进行万里远航，去冒这个风险。也就是况，早在汉武帝之前的南越国时期，甚至南越国之前的古越族时期，民间的海外贸易就已开始了。这条后来被称为“海上丝绸之路”的航线，即由南中国海通往东南亚和南亚诸国的海上对外贸易通道,无疑是岭南越先人开辟的。

图为南越国水闸遗址。

03南越国与海上丝绸之路

“海上丝绸之路”，又称“陶瓷之路”，是古代中国与世界其它地区进行贸易和文化交流的海上通道。海上丝绸之路发端于秦汉时期，繁荣于唐宋元明时期，转变于清代，结束于年。海上丝绸之路是有记载以来最为古老、延续时间最长的世界海洋贸易与交通通道；是前工业文明时代，博大的中华文化传播世界、影响文明的进程之路；是丰沛的中国物产福泽四海、全球共享之路；更是世界多元文化交流、对话与融合之路。

海上丝绸之路由“东海航线”和“南海航线”两大干线组成。东海航线从中国通向朝鲜半岛及日本列岛，南海航线从中国通向东南亚及印度洋地区。这两大航线构成了一个四通八达的海上交通网络，并在变幻莫测的世界历史进程中不断延伸、拓展。

海上丝绸之路的“南海航线”是在秦汉之际形成的，南越王陵墓出土的非洲象牙等舶来品就是明证。公元前年，汉武帝派大军灭亡了南越国，直接控制了南海航线的门户。汉武帝凭借强盛的国力，大力拓展海外交通，开辟了第一条从中国南方沿海直接通往印度洋地区的远洋航线，最远到达现在印度半岛的东海岸及斯里兰卡，《汉书·地理志》明确记载了这条航线。

图为南越王陵墓出土的剪影的船纹饰。

正当汉朝在欧亚大陆的东端兴起之时，在欧亚大陆的西端，罗马帝国也正在快速扩张。公元1世纪，罗马人掌握了印度洋上的季风规律，并借助季风直接横渡印度洋，往返于红海与印度之间。其后，来自罗马帝国的一些商人甚至远航到印度半岛东南沿海，建立起贸易据点。汉朝由东向西拓展，罗马帝国自西而东航行，最后在印度半岛对接，从而使海上丝绸之路延伸到波斯湾、红海。这是世界历史上第一条跨越印度洋的海上航线，也是当时地球上最长的航线。

毛泽东评价赵佗为“南下干部第一人”。

海上丝绸之路南海航线与穿越中亚内陆的陆上丝绸之路，构成了连接东西方的两大交通动脉。那么，作为南中国海通往东南亚和南亚诸国的海上对外贸易通道开创者的南越先民和南越国，其对于海上丝绸之路南海航线的贡献不言而喻。如今，南越国故地的南粤地区延续了敢为人先的开放的精神，不断地缔造者中国改革开放的经济和文化奇迹，必将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驱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