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出轨家暴还广树敌的男人,也是个获诺贝
2023/5/26 来源:不详北京中科白殿疯 https://mip.yyk.99.com.cn/fengtai/68389/
他从来不是一个可爱的人,但是他是一个不可被取代的作家。
作者:张艾茵
来源:新华社
简介:维迪亚达·苏莱普拉萨德·奈保尔(VidiadharSurajprasadNaipaul,年8月17日—年8月11日),印度裔英国作家,主要作品有《米格尔街》、《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大河湾》、“印度三部曲”《非洲的假面剧》等,曾获得世界多个奖项,年获诺贝尔文学奖。与石黑一雄、拉什迪并称“英国文坛移民三雄”。
当地时间年8月11日,V.S.奈保尔于伦敦的家中病逝,享年85岁。
生前,他遍访世界的角落,以独树一帜的后殖民书写建立了自己独特的文学风格,并在文坛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奈保尔从来没有写过中国,但是他来过中国,唯一的一次中国之行,给了上海和杭州——四年前的八月,恰逢其小说代表作《大河湾》简体中文版发布,他携夫人来华,身体已见衰败,坐在轮椅上,全程由夫人照料,以往那个言辞刻薄、文笔犀利的巨人已经一去不复返,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是奈保尔与中国仅有的缘分了。
奈保尔一生著作丰富,截止年《抵达之谜》出版,仅中文授权作品就高达27部,其中不乏几十万字的非虚构作品,是真正的著作等身的作家,同时,他的无根性又让他成为了跨文化、跨种族、跨国界的世界性作家。
天使魔鬼只在一线间
奈保尔年出生于英属殖民地特立尼达和多巴哥,从小就对身份的认知充满焦虑。他的祖父隶属于印度婆罗门,以契约工的身份来到此处打工,这里还有许多印度家庭,他们共同建立起自己的群落,保持着在奈保尔看来已然变了形的印度习俗。
而奈保尔的父亲多少也算是个文化人,大多数时间在一家不入流的报社当记者和编辑,并且坚持写作,或许正是这一点滋养了奈保尔的文学素养。可以说,使之最终能够站在文学之巅的除了个人的天赋与努力,父亲的鼓励无疑也是最重要的存在,这些在《奈保尔家书》中可以窥见一二。这部书信集真实而详尽地还原了一个纯粹、本真的奈保尔,他在这里不再是冷漠的观察者、伟大的文学家和无情的丈夫,而是一个能够跟父亲坦诚以待的儿子。
但就整个文学生涯来说,这样有温度的奈保尔并不多见。18岁远赴英国牛津大学求学、赢得奖学金并最终留在了英国的奈保尔,从一开始就致力于脱离旧的过往。他写作的功利性是不言而喻的,加之情感上的丑闻——肆无忌惮的出轨,甚至殴打妻子,以及牙尖嘴利地在文坛上广为树敌,都使他争议不断。
无论对他的作品多么喜爱,也无法为他的人品背书,大概真的应验了那句话,天才与魔鬼只在一线之间,奈保尔总是能够随心所欲地切换自己的身份。最经典的例子就要提到那本帕特里克·弗伦奇为他写的传记《世事如斯:奈保尔传》了。他亲自授权,并且给予传记作家无私的协助,甚至无情揭露自己的老底。当作品出版后,他被描述成了嫖客、虐女狂和负心汉时,奈保尔也不吝啬对传记作家的夸奖,可是在不久之后,却又推翻一切,与之交恶。大概真如弗伦奇所言,“天才与凡人的区别是,天才的世界没有规矩,他自己才是规矩”。
后殖民面貌的刻画者
我们不得不揭示一个作家的复杂性,但是也不能否认一个作家的伟大性,我始终认为,奈保尔在文学上的贡献非比寻常。这贡献集中体现在对后殖民写作的开拓性上。
他创作的虚构与非虚构两类文体,呈现了势均力敌的趋势。虚构作品里最知名的要算《米格尔街》了,在文学结构上,它与舍伍德·安德森《小城畸人》颇为类似,一个美国作家写美国俄亥俄州一座无聊的小镇,一个英国印度裔作家写加勒比海地区一座海岛上的大街,实则殊途同归。在文本上,都是由独立的故事组成,但是又互为交织,以百态人生见证平凡人生的兴衰,那些都是与作家自身成长息息相关的经历。所以,这部短篇小说集也被定义为最具作家个人自传色彩的作品之一。创作这部作品时,奈保尔即将23岁,那个时候他非常贫穷,文学风格还没有成形,但正是因为没有强烈的后殖民色彩在其中,这部小说也成为了他最有人气的作品。
不过,真正可以称之为奈保尔虚构创作巅峰之作的是《大河湾》。
年奈保尔首次造访非洲,之后写就了两部以非洲为题材的重要小说《自由国度》和《大河湾》,并留下了两篇随笔,收录于《我们的普世文明》。其中《大河湾》是以刚果真实历史为背景的作品,小说主人公萨林姆是一位出生在非洲东海岸地区的印度裔移民,这里是一个阿拉伯人、印度人、波斯人、葡萄牙人混杂的地方,在地理位置属于非洲的外围,居民却多是印度洋人,这点恰与奈保尔身世极为相似,某种程度上萨林姆确实正如奈保尔自己的投影,只是对无根性的逃离结果不同,作者本人选择了能够容纳并且使之发声的欧洲国家英国,却把小说的主人公安排在了第三世界的非洲国家刚果。
这个曾经被比利时殖民的国家于年独立,小说的故事就是起始于独立后首次动乱之后的恢复期。对于一个来自古老民族却把历史遗留在时间隧道的移民者来说,萨林姆为了远离自身的虚无决定深入到非洲腹地,在一处位于大河河湾处的内陆小镇开启新的生活,却没想到最终陷入进更大的虚无中。
在小说中,奈保尔以细腻而独具韵律性的语言刻画出形形色色的人物,不安于现状一直在寻找出路、也是把河湾杂货铺卖给萨林姆的外乡人纳扎努西,移居到河湾后面对风起云涌却不为所动的印度夫妇舒芭和马赫什,因为战乱投奔萨林姆的由仆人反客为主的梅迪,在变革中成长起来的新非洲人费迪南,对非洲古老文明执著而敬畏的惠斯曼斯神父,到欧洲找寻出口却失望而归的萨林姆旧时友人因达尔,以及他所代表的“领地”和大人物身边的白人宠信——作家雷蒙德和他的妻子椰苇特。
在奈保尔构建的庞杂的虚构故事中,折射出最严峻的现实——后殖民地国家在风云变幻的历史中,应当如何自处?后殖民主义移民者的精神之路又在何方?正如诺贝尔授奖词的评价,奈保尔的著作“将极具洞察力的叙述与不为世俗左右的探索融为一体,是驱策我们从被压抑的历史中探寻真实的动力。”
非虚构写作中的文明洞察
姑且不论他站在西方视角对第三世界的疏离冷漠态度受到了怎样的诟病,但是,他确实以深刻的洞察性让世界看到了那些被遗忘的角落。从亚洲到非洲,再到美洲,奈保尔更为值得称道的正是那些非虚构的游记书写。
奈保尔的游记不同于他人,他不写风景情趣,而是借由文字展现经济的贫乏落后、梳理政权的更迭交替、探讨文化的传承失落,以“他者”的视角把第三世界国家推向了世界的舞台。所以,阅读奈保尔的非虚构作品有着很高的门槛,它需要你愿意去了解这个世界,了解那些你或许完全陌生的殖民国家。
因为无法完全摒弃掉母体的影响,特别是与之息息相关的印度,所以“印度三部曲”(《幽暗国度》、《印度:受伤的文明》、《印度:百万叛变的今天》)成为他非虚构创作的开端,并且一直贯穿始终。或许,印度毕竟是他无法从身体上完全割裂的脐带,对他来说“是一种疼痛,是一个我会怀着巨大的柔情想起、但最终又总是想要逃离的地方”(《我们的普世文明》),所以他才会从最初的《幽暗国度》到后来的《看,这个世界》中反复书写。身份的错位,思想与情感的相悖造成奈保尔对印度兼具同情与批判的复杂态度——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印度的桎梏、宗主国的束缚始终缠绕着奈保尔,并且使之蔓延成为对整个第三世界国家的偏见。就像他后来也写过很多次的非洲。
奈保尔的非虚构始于印度,止于非洲,他第一次探访非洲时写了《自由国度》《大河湾》《我们的普世文明》等作品,时隔四十年,再次造访非洲后写下的《非洲的假面剧》,不想却成为真正的收官之作。那是年,那时候奈保尔77岁,刚刚结束了从乌干达、尼日利亚、加纳、科特迪瓦、加蓬到南非的行程,保持着他一贯的写作水准,用现实的刻画、历史的闪回、以叙带议的方式一点点揭示出非洲的面貌。他依然是一头雄狮,只是已经逐渐释放出难得的温情与宽容,开始肯定神秘信仰的意志,也不再一味否定古老文明的存在。从最初到最终,奈保尔在文学的诉求上,始终不曾改变,变化的只是他的硬度。
他从来不是一个可爱的人,但是他是一个不可被取代的作家,他虽然饱受争议,但是却为这世界留下了最为宝贵的文学遗产。
(原标题:V.S.奈保尔:世界如其所是)
来源:北京晚报
编辑:TF